段克邪安慰周同道:“我的大师兄素来是一诺千金,他答应要来助阵,那就一定会来的。你们两帮比武之事,是早在三天之前就约好的了,这消息此刻想必亦是已传遍江南武林,大师兄又不是避世隐居,焉有不知道之理?”
周同说道:“我只怕他们两位武学大师谈论武功,谈得人迷,对外间之事,浑如不觉。”
段克邪笑道:“不会的。我的大师兄对谈论武功固然是很有兴趣,但对打架更有兴趣。而且他也说过。他与华老前辈谈得尽兴,就必定回来。如今他们已同在一起五天,什么武功还未谈完?”
周同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心想:“空空儿即使不能及时赶到,但段克邪夫妻已经回来,还意外的得到辛芷姑与许多少年豪杰助阵,还有宇文虹霞也答应了对付泰洛那帮人,实力也颇不弱了。”不过,他是希望得到空空儿做他最得力的靠山,此际,已将面临决战,空空儿尚还未回来,心中总是有点惴惴不安。
三艘大船在晨光熹微之中向那小岛进发。展伯承与褚葆龄同在一条船上。这几日来,褚葆龄总是避免和他见面。此际在这船上,褚葆龄也不愿留在舱中参加他们的谈话,而是走出舱外,独倚船舷,看那滔滔的流水。
“不尽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褚葆龄心伤逝水,目送惊涛,不觉喟然兴叹。她的爷爷一世英雄,如今已是一坯黄土。而这一年来,自己以泊江湖,却不知流向何方,不也正像这长江的逝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不错,这是古往今来都是如此的。老一辈的象她爷爷那一辈的英雄消逝了,新一辈的像“小承子”的刘芒这一辈的又逐渐成长了。
想起了“小承子”与刘芒,褚葆龄又不觉心如乱麻,她有与刘芒重逢的机会吗?重逢之后又能和好如初吗?小承子。对她仍似姐姐一般,可是她对“小承子”的感情还能够像往前一样吗?长江水,向东流,她呢,她又流向何方?
褚葆龄正自怅怅仍旧,思如潮涌,忽听得有人轻轻的一声咳嗽,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展伯承站在后面,也不知他是会什么时候出来的。
褚葆龄怀疑他是窥破了自己的心事,面上一红,说道:“小承子,你怎么不与铁铮谈话,一个人跑出来了?”
展伯承道:“我有点闷,出来吸口海风,嗯,龄姐,你不也是一个人在这儿吗?可是想着什么心事?”
褚葆龄道:“我是想着心事――想着怎样对付窦元。咱们这边虽说是有许多能人,但我总不能让别人为我的爷爷报仇呀!。”
固然这也是褚葆龄的一桩心事,但她另外的许多心事,可就要瞒着展伯承了。
展伯承靠近她的身边,若有所思,沉吟半晌,说道:“龄姐,你记得最后一次在园中和我练武的事吗?”
褚葆龄心头一跳,脸都红了,说道:“你提这个干嘛?”原来她就是在那一次的练武当中,向展伯承露出她与刘芒相恋的心事,并求展伯承帮助她的。同时在那次练武当中,她也隐隐感到展伯承对她的爱意,正是因此,她为了要澄清她与展伯承、之间的关系,这才正式表露她对刘芒的心事的。
展伯承道:“那次咱们练爷爷所教的小擒拿手法,我输了给你、后来我再用五禽掌法,赢回了一招,你可记得?”
格促龄道:“记得又怎么样?”声音已是有点不大自然。
展伯承道:“这一年来,我用心解拆爷爷所教的这七十二把小擒拿手法,觉得这七十二把擒拿手法狠辣无比,用之得当,正可以以弱御强,倘若再配上我的五大掌法,威力更大。嗯,龄姐,这一年来,我也是时刻想着怎样为爷爷报仇之事。让咱们联手对付窦元吧,我想到了一招最狠辣的招数,到时咱们给他来过‘背腹受敌’,我在前面用这一招拿着他的虎口关节,你在背后一抓就可在以抓碎他的琵琶骨,即使不能立即就杀了他,也可以把他的武功废了。”
褚葆龄这才知道展伯承念念不忘的只是为了她的爷爷报仇,不觉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道:“窦元的武功非同小可,你那一招也不知能否奏效,即使能够,但你必须欺到他的身前,才能拿他虎口,这个危险太大了,你会有性命之忧的。”
展伯承道:“你的爷爷也是我的爷爷,我宁愿粉身碎骨,也要为爷爷报仇。”
褚葆龄不觉珠泪盈眶。说道:“多谢你,小承于。但我不愿你为我舍命,不如你把这一招教我!让我与窦元一拚。”
展伯承道:“不,爷爷是咱两人的爷爷,我可并不是只为了你的呀。对付窦元,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咱们两联手才成。何况虽有危险,也不一定就会丧命。龄姐,今日是个机会,过后就难逢。咱们把这爷爷所教的这七十二把小擒拿手法重温一遍吧。”
褚葆龄心情激动,此时她那能够平静下来与展伯承温习武功?
褚葆龄与展伯承一同长大,熟悉他的性情。他一旦下了决心要做某件事情之后,那就是至死不移的了。只是有一点她还捉摸不透的是,展伯承是不是如他所说完全是为了替爷爷报仇,而并没渗杂有为她而牺牲的心意?
褚葆龄眼角斜脱,只见展伯承还在一脸诚恳的神情,等着她的回答,褚葆龄强忍着泪,哽咽说道:“爷爷所教的小擒手法,我也没有丢荒,不必再练了。到时,咱们就像从前练习一样,我会与你配合得好的。”
正说到这儿,铁铮也已出来寻找他们,笑道:“展大哥,原来你是和褚姑娘躲在这儿。我不打扰你们了。”
展伯承很是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我是出来吹吹海风,碰巧龄姐也在这儿,我遂和她计议对付窦元的事情。好,咱们都进去谈吧。”
褚葆龄背转身子抹干了眼泪,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再次吹一会儿海风。我不惯舱中的气闷。”
铁铮笑了一笑,展伯承怕他再说出一些令褚葆龄难堪的话来,便赶忙拉着铁铮回船舱去了。
展铁二人走后,褚葆龄独倚船舷,思前想后心中更是不能平静。她一向以为自己爱的是刘芒,而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刘芒对她的爱。但此时却不知不觉的拿刘芒和“小承子”比较起来,“刘芒会不会对我这样好呢?”
这艘船忽然慢了下来,褚葆龄这才惊觉,抬头一望,原来已经到了这座荒岛了。
周同走在前头,带领他这一帮人登陆,只见窦元那边的人早已在岛上等候他们了。岛中有一片已经清除了荆棘的平地,想是窦元那些人刚刚开辟出来的。
周同把眼望去,留心观察,窦元那边,有沙铁山、鲍泰那一帮人,有泰洛、丘必大那一帮人,还有卜仇天、帅万雄等一帮黑道高手。而且最厉害的那个对头人物,雪山老怪门下的大弟子西门旺和他的爱子司空猛也都来了。
窦元哈哈笑道:“周舵主果是信人,如期来了。”
周同拱了拱手,说道:“今日之约,窦舵主你是主人,请你划道儿!”
窦元也不客气,说道:“咱们今日是强存弱亡,除非一方降服,否则就是不死不散。周舵主,你意思怎么样?”
周同不堪示弱,微微一笑,说道:“窦蛇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办。总之,是舍命陪君子罢啦!”
窦元纵声大笑道:“好,好,很好!但咱们两边都有助拳的朋友,两边朋友之中,或者各有冤仇。他们是要拼生死或者只是要决雌雄,咱们做主人应该随客人的便。因此我的意思是让客人们先行动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然后咱们两帮再决一死战。”
周同道:“好,一切随你便。这就是开始吧!”
褚葆龄悄悄拉了展伯承一下,展伯承道:“不必着忙,先让他们长辈。”
展伯承不愿借越,却想不到对方的人出来,第一个就是指名要向他挑战。这个人是卜仇天。
卜仇天技出判官双笔,朝他们这边一指,朗声说道:“别人是家丑不外扬,我却是不怕扬家丑。我曾在魏博道上,栽了一次大大的筋斗,那次我是截劫王家的宝藏,栽在华宗岱之手的,华宗岱今日不在场,但当日押运宝藏的两个小子可是在场的。这两个小子就是展伯承和铁铮,咯,还有华宗岱的女儿也是在场的。我现在就向他们挑战,不错,他们份同小辈,但他们也都是武学名家的子女,我让他们三人齐上,也不能算是以大欺小了吧?再不然,倘有他们的长辈在场,要代他们出头的话,我也愿意应战。”
卜仇天在武林中勉强可以挤进一流高手之列,他估计对方只有辛芷姑与段克邪、史若梅三人可以胜过他,倘若败在这三人手里,败也败得光荣。同时他也估计到对方的一流高手不多,必须要腾出人来对付自己这边的司空猛、西门旺泰洛等人,未必就会出头与他对敌。
他猜得不错,辛芷姑“哼”了一声,道:“这人不配是我的对手。”段克邪看了那边司空猛一下,料想司空猛等会必向将他挑战,心里也有踌躇。
卜仇天向他们“三小”挑战是主,至于说到可以让他们的长辈出头代替,那只是附带说说而已,他这样说话,实是外厉内茬,群雄心里都在暗暗好笑。但虽是好笑,也有一点为他们“三小”担心,正如卜仇天所说,“三小”都是武学名家的子女,若不应战,则是有辱家声,若然应战,功力究竟与卜仇天相差尚远,以三敌一,也未必可以打个平手。
虽然卜仇天单单是向展伯承挑战,但展伯承也列名其内。展伯承是准备了要和褚葆龄联手斗一斗窦元的,岂能小不忍而乱大谋,先和卜仇天作个所谓的消耗。
史若梅见展伯承面有难色,只道他心中惧怕,正要替他们出去,铁铮已先站了出来。
铁铮和华剑虹是站在一起的,铁铮跑了出去,华剑虹也追上来。她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叫铁铮回去,铁铮却佯作不见,没有止步。
铁铮冲着卜仇天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三人联手斗你?我与你一个对一个,要分胜负,要决生死,都随你便!”
华剑虹叫道:“不成,不成!”众人只知道她是说铁铮单打独斗不成,那知她跟着却是说道:“这厮是我爹爹手下败将,我爹爹不在场,他要报仇,当然是该由我替爹爹接下。别人不许和我争!”群雄这才知道,华剑虹也是要和卜仇天单打独斗。
卜仇天是名震江湖的魔头,在绿林中的地位也不在窦元之下。他气在心头,口头上却必须装作“不屑”与“小辈”计较的样子,只是傲然说道:“别说废话,还有一个,快快出来!”扬起判官笔向展伯承一指。
展伯承道:“过了今日,你再来向我们挑战吧。”他本来的意思乃是为了今日要对付窦元的,只是因未到时候,所以不便说出而已。但他这句话听在旁人耳里(包括卜仇天在内)却变成了蔑视卜仇天的说话,是说卜仇天与铁铮或华剑虹单打独斗,只怕也未必过得了今日。
铁铮哈哈笑道:“不错,你胜得了我,再斗我的展大哥也还不心。你以为你就一定胜得了我么?”
华剑虹道:“不成,这姓卜的是冲着我的爹爹来的,铮哥,你应该让我先斗一斗,我输了才轮到你。但也不见得我就会输给他啊!”
段克邪深知铁铮的性格,铁铮颇有父风,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若然没有几会把握,决不敢单打独斗向卜仇天挑战争。于是作好作坏的出来仲裁道:“卜舵主要以一敌三,那的确是有点不自量力。但卜舵主毕竟也还算得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若和初出道的小辈单打独斗,也是有点不太公平,这样吧,铮侄和华姑娘都别争了,你们两人联手,双方各不吃亏,也算作是给卜舵主几分面子吧。”
段克邪的一番话,其实是处处贬低了卜仇天的身份。倘若这话换是别人说的,卜仇天非找他晦气不可,但段克邪是曾经胜过他的,他对段克邪可是连屁也敢放。于是这口气遂都发泄在铁华二人身上。
当下,卜仇天扬起双笔,冷笑说道:“好,我就先收拾你这两个小辈,看看是谁不自量力:“笔挟劲风,爱时发动攻势,双点铁哮一二人的期门空。
铁铮用个“梅花落地”的身法,身形一矮,��地一个盘旋,抖起了剑花花朵朵,一招之间,连刺对方的七处穴道。这是得自空空儿衣体真传的“袁公剑法”,倘若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可以一招刺九穴。但铁铮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能够一剑刺七穴,也已经大大出人意料之外了。登时场中爆出一阵阵震耳如雷的彩声;但卜仇天毕竟是功夫老练得多,内力也在铁铮之上,只听得哈哈一笑,说道:“小娃儿,你这袁公剑法也算是不错的了,但要拿来对付我,可还差得远呢!”说话之间。左笔一砸,右笔一压,登时把铁铮的剑尖拨开,一招“仙姑送子”左手判官笔一抬,直扎铁铮的“分水穴”。右手笔则仍然招数不变,指向华剑虹的“期门穴”。
华剑虹冷笑道:“你这双笔点四穴的功夫。简直不成气候,笑话之极!”冷笑声中,剑尖一颤,横削过去,剑势奇幻无方,饶是上场中无数剑术名家,竟然看不出她使的是那一路剑法。
卜仇天是个使判官笔点穴的大行家,心中却暗暗吃惊。原来华剑虹使的并非一般剑法,而是将她父亲独步武林的“双笔点八脉”的“惊神笔法”化到剑法来的。
华宗岱号称“笔扫千军”,判官笔的功夫普天下之下,没有人比得上他。华剑虹是他唯一的爱女。除了功力限于年纪,造诣尚浅之外,家传的“惊神笔法”已有了华宗岱的七八成功夫。”
卜仇天心中一凛,随即暗自庆幸,想道:“好在这女娃儿功力不深,而且她只是用一把剑,也难以发挥惊神笔法的双笔点八脉功夫。
心念未已,铁铮的长剑划了一道弧形,又是一招攻到。这次他们两人双剑合壁,剑尖所指,卜仇天的奇经八脉在他们剑势笼罩之下,卜仇天这一惊才真是非同小可,再也笑不出来了。
原来铁铮跟了华宗岱几个月,亦已得了“惊神笔法”的传授,他日常与华剑虹练习得多,双方配合得也差不多到了天衣无缝之境,他们用双剑来代替双笔,合起来就正是华家的“双笔点八脉”的绝技!
卜仇天只不过能够“双笔点四穴”说到招数的精妙,比他们至少差了一倍。他仗着功力较深,弥补招数之不足,但铁、华二人联剑而攻,也是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卜仇天是使判官的大行家,华家的“惊神笔法”虽然是天下无双,毕竟也还是属于判官笔的招数,斗了二三十招之后,卜仇天开始摸到一点路道,应付得也稍为轻松一些了。
群雄初时见铁华二人将卜仇天迫得手忙脚乱,都是不禁连声喝彩,心中想道:“怪不得这两个娃儿敢于口出大言,原来果然是有惊人的本领。”但后来,见卜仇天渐渐稳定形势又不觉为他们二人担心起来,俱是想道:“他们虽是家学渊源,技业惊人,但究竟也还是年纪太轻,力气不足。倘若卜仇天能应付百招之外,只怕他们难免吃亏。”
双方越斗越紧,就在群雄为他们两人患得患失之际,铁铮慕地喝声:“着!”双剑合壁之中,突然使出一招师傅的“一剑刺七穴”的本领!卜仇天一直用应付“惊神笔法”的招数解拆,急切间已是变招不及,饶是他的本领不凡,身手矫捷,也难尽数避开。
只听得“当”的一声,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铮的的剑尖已是刺中了卜仇天的虎口的“关元穴”,判官笔脱手坠地。
原来这是铁铮与华剑虹早就计划好这一招,他们的“双剑合壁”,并非只练华宗岱所传的“惊神笔法”,而是壳旁练铁铮师门的“袁公剑法”的,铁铮斗到最后最紧张的时候,才突然变招使出,果然杀的卜仇天措手不及,一击成功。
卜仇天败在两个小辈手里,而且败得这样狼狈,连兵器都脱手了,在众人哗笑声中,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当下那里还有颜面停留,连坠地的判官笔也不敢拾起。急急忙忙,拔腿就跑。
窦元又惊又想,把眼睛朝着西门旺、司空猛与泰洛三人看去,这三人是他倚作靠山的第一流高手,他希望三人之中、有人给他去赢回一场。
西门旺与泰洛踌躇未决,因为以他们的身份,心须找个足以匹配的对手。对方的一流高手只有辛芷姑与段克邪二人,泰洛曾败在辛芷姑手里,西门旺自忖也奈何不了段克邪,既没有必胜的把握,就不想出去了。
司空猛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可惜空空儿不来,却教我找谁作对手去?’段克邪大怒,正要出场。辛芷姑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冷冷说道:我丈夫不在这儿、我替他接招”
司空猛自忖可以胜得了段克邪、辛芷姑二人,但对段克邪则困领教过段克邪的轻功,觉得比较难于取胜一些,如今激得辛芷姑出来,正合他的心意,但却还要装模作样的说道:“女流之辈,胜之不武!”
辛芷姑冷笑道:‘我这口剑还不想拿来伤你这无名小卒,你回去叫雪山老怪来吧”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而辛芷姑语气中的轻蔑比司空猛刚才的说话更胜几分。司空猛大怒,气呼呼的跑了出来,喝道:“哼,哼你这臭婆娘,你伤得了我,我给你磕头!“司空猛双臂箕张,猛的扑来。陡然间,只见剑光-闪,辛芷姑一招‘金雕展翅”,便向司空猛的右臀挥去。这一招带捏时候,恰到好处,是在司空猛的五指堪堪抓到她的胸前才��然攻出的。
司空猛起初还不放在心上,冷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中指弹出,想用“弹指神通”的绝顶内功弹落她的宝剑,与此同时,他左掌也已化抓为拿,配合了“弹指神通’的招数,来拿辛定姑琵琶骨。
倘若这招“金雕展翅”是依原来招式使出的话,可司空猛的一弹之力,的确是足以令她的兵刃脱手。那知辛主姑的剑法奇诡异常,完全不依常轨,她似乎也料了对方是要这样应付,陡然间剑招已变,从司空猛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一招两式,“玉女投梭”、“金鸡夺粟”,剑锋截腰,剑尖却突然指到了他面上双睛。
司空猛大吃一惊,变招不及,索性硬攻过去。霍地把头一低,双拳直捣,和身扑上,他是拼受一两处剑伤,恃气力比辛苗姑大得多,将她压倒的。
辛花姑啐了一口道:“呸,谁和你这样的下流打法?”一闪身,剑走偏锋,斜刺他腰部的“愈气穴”。辛花姑只知道他这样扑过去,身形必难稳定,这一剑趁他身体失了平衡之际刺去,当可一击成功。
那知司空猛的武功也早已到了能发能守之境,他一迫得辛芷姑闪身,脚跟一旋,身形已是拿桩稳住,登时一个反手擒拿,掌力有如排山倒海的猛扑过来,恰好是迎上了辛芷姑的侧攻。辛芷菇的剑势给他的掌力挡了一挡,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大擒拿威力已是尽数发挥,辛芷姑有三处关节七个穴道都在他掌指擒拿之下。
辛芷姑衣袂飘飘,对方反攻得快,她也后退得快,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双方已是经过了反覆两次的进退,终于是司空猛踏上了三步,辛芷姑则闪过了一边。他们两人间的一进一退,端的达到了武学中所谓的“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的境界。场中多少武学名家梦寐以求的就是这个境界,登时全场爆出震耳如雷的喝彩声。
,司空猛扭转败势的这一猛扑固然是全力施为,看来狼狈一些,但辛芷姑的这一招,看似毫不着力。其实亦是发挥了她的武学造诣,一点也不轻松。
这一来双方都是吃惊不小,司空猛心里想道:“这贼婆娘号称无情剑,果然名不虚传。”辛芷姑心里想道:“怪不得那日华宗岱也几乎吃了他的亏,虽说华宗岱是久战之余,但这厮也果然是得了雪山老怪的真传,委实不能轻敌。”
双方都已识得对方的利害,再度交锋,更是全力以赴,司空猛使出分筋错骨手法,双掌飞舞,掌力如山,指风如箭,每一招都是极其厉害的杀手。斗到紧处,辛芷姑只觉得对方的内力从四方八面涌来,几乎迫得她透不过气。
但辛芷姑亦非弱者,挡了几招,便立即还以颜色。一手执剑,一手挥舞拂尘,以两种性能完全不同的兵器御敌。
她最初只是单剑御敌,如今添多一柄拂尘,一刚一柔,互相配合,拂尘用以防身,“无情剑”只攻不守。威力更可以发挥淋漓尽致,等于增强一倍。
辛芷姑的剑法,若论变化的奇诡,武林中无出其右。司空猛仗着内力强劲,教辛芷姑的剑招无隙可乘,但他既然要分出一半以上的力量防御,他那凌厉的分筋错骨手法,也就打了几分折扣,急切间却是奈何不了辛芷姑了。
双方尽展平生所学,越斗越烈,也越来越险,谁人稍有慎,都有丧命之危,在险象频生之际,不但旁人触目惊心,交战的双方也都不禁心中叫苦。只怕再战下去,谁也没有把握取胜,也谁都没有把握可以避免受伤。
激战中有一招辛芷姑稍为求胜心切,急躁了些,突然以用防身的拂尘助攻,一剑径刺司空猛的胸前大穴。司空猛一见有机可乘,猛地喝声:“来得好!”一掌劈出,反手一弹,掌风剑影之中,只听得“铮‘的一声,一溜银光从辛芷姑头上飞起,却原来是一支银簪给司空猛一指弹落,就在半空中折为两段。
群雄方自一惊,却见司空猛非但没有追击,反而踉踉跄跄的倒返几步,仔细看时,却原来他的一臂已经受伤,袖管穿了一个小孔,血珠滴了出来。看出并非受了重伤,但毕竟是受了伤。
南秋雷拍掌笑道:“好呀,你这厮说是受了伤就向辛老前辈磕头的,还不磕头的!”司空猛“哼”了一声,回头一指辛芷姑,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奇怪的是辛芷姑也一言不发。
字文虹霞见辛芷姑面色有异,连忙上去扶她。仔细瞧时,只见辛芷姑嘴角沁出血丝,原来她不但是头上的银簪给司空猛弹落,同时还受了掌力震伤,不过她不肯示弱,把一口鲜血吞了回去,所以旁人不知她是受了伤。
辛芷姑不肯要宇文虹霞扶她,自己走了回去,那一边西门旺也出来接他的师弟,司空猛只是左臂给辛茹姑割了一道五寸长的伤口,伤得其实还没有辛芷姑之重,不过他大言在先,此时既是两败俱伤,深觉面上无光,也不敢说话了。
窦元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看出辛芷姑是受了伤,却不知孰轻孰重,他与西门旺,泰络等人悄悄商量了几句。便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这一场两方都同时受了伤,一个断了银管,一个碎了衣裳,就算打个平手吧。”
周同见辛芷姑并无异议,乐得表示大方,说道:“客人们比武切磋,胜负无须太过认真,窦舵主说平手就算平手好了。贵方的朋友那位出来赐教?”
窦元忽地纵声笑道:“如今已是日上三竿,时候也不早啦,咱们助拳的朋友很多,一个个若比武切磋下去,只怕三日三夜也打不完,今日是咱们两帮的生死之斗,依我之见,也不必逐个麻烦朋友了,来个痛痛快快如何?”
周同剑眉一场说道:“窦舵主,你意欲如何叩窦元哈哈笑道:“依我之见么,最好就是来个快刀斩乱麻!
周舵主咱们两个‘正主儿’作一场生死战,咱们两边的人,不通是本帮的兄弟也好,请来的客人也紧倘若不甘寂寞,也尽可各自找个对儿,杀个痛痛快快!”
窦元提出的办法其实即是对方混战,不过在混战中也有“例外”,即是他要和周同单打独斗,决一生死。原来窦元默察双方的实力,一场一场单打独斗的话,对方的段克邪夫妻是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倘若空空儿也赶了到来,更是无人能够敌他。但论高手之多。自己这一边却胜过对方,所以混战的话,就决不会吃亏。至于说到他自己,他是完全有自信可以击败周同的。
周同也自知未必打得赢窦元,但他是一帮之主,且又有言在先,当然也不甘示弱,于是说道:“好,我与你先打一场,决了生死再说。免得连累多人。”周同的意思是他们两人决了生死之后,双方的混战都可以避免。原来周同也有独斗绝技,他是拼着与窦元两败俱亡的!
窦元正合心意,大笑道:“这就更爽快了!好,就这么办!”
他们两人正要下场,展伯承与褚葆龄忽地双双跃出场心,叫道:“且慢!姓窦的,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窦元怔了一怔,怒道:“你这两个小鬼头也来捣乱!我说了什么话不算数了?”
展伯承道:“你不是说过今日要让两边的人,各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吗?好,我现在就要找你报杀父母之仇!
窦元冷笑道:“当时我本来要杀你全家的,饶了你的小命,我已手下留情了。那时,你妈对你是怎么说的?”
展伯承道:“当时,你中了我母亲的暗器,要我家解药交换性命,这才不对我斩草除根。我可不领你的情,不错,我妈是说过不许我报仇,但她也有言语交待分明,以后不许你伤害我的。但你到盘龙谷伤了的褚爷爷,又要杀我。哼,只许你杀我,就不许我报仇吗?”
褚葆龄接着说道:“我爷爷受了你的暗算,因伤致死,你我之仇,也是不共戴天!一褚葆龄说了,两人又同一说道:“周舵主。我们的血海深仇是非报不可,只好请原谅我们打岔了。宁可我们战死在这姓窦的手下,这一场你却是让我们不可。要不然,你杀了这个姓窦的,我们的冤仇却向谁报?”
周同本来难备与窦元拼个生死存亡,不愿牵连别人的,但见他们如此坚决,执意报仇,这种父母、祖父被害的血海深仇,按武林规矩,别人也是不能劝阻的,因此周同尽管在为他们担忧,也只好退下去先让他们了。
窦元早就瞧见他们在周同这边,不过窦元一直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他打算先除大敌周同,再杀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男女,不用消耗自己的力量,但想不到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却抢先出来要与他算账,把他计划好的次序打乱了。
周同已经退下,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窦元当然不能坚持要周同先行决斗,窦元大怒之下。冷笑说道:“好吧,你们一定要陪上两条小命,我如你们的心愿,成全你们!各位英雄你们都听见了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丫头迫我动手的,可休怪我窦某人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窦元是一个想代铁摩勒作绿林盟主的人,因此尽管他其实是想要“斩草除根”,但以他的“身份”杀两个后生小于。自己也觉得有失颜面,故此不能不假惺松的交待几句。
他这么一交待同时也含有两个意思,、一是不许别人捅手,、二垦表明了已动杀机而按江湖规矩,双方既耕自愿为私仇决战,别人的确也是不能插手,除非是在一方伤亡之后,那又当别论,群雄爱莫能助,都在暗暗为展褚二人捏一把汗。
展伯承与褚葆龄的并肩而立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一龄姐,原谅我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你,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不单只是为了你爷爷的、我和窦元的仇恨比你更深今日我是不论怎样也要杀了他的,记着那招,别和我抢!”
褚葆龄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但明白他话语的表面意思。而且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心意,不错,展伯承最初之所以瞒着她,是因为他当时本领没有练成,必须躲避强仇,怕她泄漏给刘芒知道,当时他还是不信任刘芒的,但他却不知褚葆龄已经偷听了他的秘密,褚葆龄也曾因此而感到不满。
但如今,在他们即将和窦元作生死决斗的前一刻,展伯承还要抽出时间和她说这一番话,这就是另有一种用心了,他强调和窦元的仇恨比她更深,那是准备舍命去杀窦元,好保全褚葆龄的。他准备使用的那招杀手,是非常冒险的一招,即使成功,也一定会与窦元同归于尽的。所以他才一再叮咛,到那最关键的时刻不能不使用那招之时,只许褚葆龄和他配合,不许褚葆龄抢着担当主攻。
褚葆龄心里十分感动,想道:“小承子,你是想舍命保全我,却又怕你死了之后,我心里不安,我会感到欠你的债,所以才和我说这样的话。唉,你的用心未免太苦了。”
窦元喝道:“你们不是要报仇么?还絮絮不休的说些什么?
要交待后事也早该交待了!”要知以窦元的“身份”不便先行出招,是必须等待他们动手的。
褚葆龄忍着眼泪,说道:“小承子,你的事我早已知道,不管如何,我这一生是感激你的!”
窦元喝道:“你们究竟想不想打?”
展伯承听了褚葆龄的话,已是解开了心上的结,满怀喜悦,说道:“姓窦的,你急于要见阎王么?好,看招!”两人的长剑唰的出鞘,一齐向窦元刺去。
但虽是同时出鞘,也略有先后之分,展伯承用的是“飞鹰回旋剑法”,迅捷无比,剑招先到。
展伯承用的这招,剑势是向敌人的前心径刺,但内中却藏有左右盘旋两个变化。这是专用来破钩之类的招数的。窦元用的兵器是一钩一盾,展伯承虽然知道对方本领高强,这一招未必就能破他,但却希望克制他的护手钩,消弱对方的威力以利于褚葆龄的助攻,不料他攻得快,窦元的应招更快,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窦元的左手钩一沉一带,展伯承的长剑几乎给他引去。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钩光闪闪,伸缩不定,窦元早已趁着展伯承受挫之际,登时反客为主,钩盾盘旋飞舞,向他攻来。
展伯承心里打定了死里求生的主意,虽惊不乱,长剑一抖,立即也变招对付,一个“捷膝绕步”,剑光划了一道圆弧,身随剑转,“吓”的一声,剑尖疾进,这是一招拼着两败俱伤的剑法。
窦元冷笑道:“好小子,真个要拼命呀!”右手铁牌助战,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展伯承当头砸下。他估计展伯承必须移剑抵挡,他的左手钩在可以乘虚而人,在他的身上搠一个透明的窟窿!
他的估计只对了一半,展伯承果然要移剑抵挡,褚葆龄此时的青铜剑亦已攻到,替展伯承敌住了窦元的左手钩了。
褚葆龄用青铜剑来使家传的“五处断门刀”的刀法,这套刀法是褚遂毕生心血所创,凶悍无比。但因褚葆龄是个女子,太过凶悍的招数,对女子不大适宜。故此褚遂要她化为剑法,在兵器中,刀是属刚,剑是属柔的,化为剑法,这就带了几分柔劲。因此褚葆龄使的这路剑法,虽不及她的爷爷原来所创的刀法霸道,但却另具刚柔相济之妙。
窦元饶是见识多广,也是初次碰到这路古怪的剑法。而且褚葆龄使的这招,也是拚着两败俱伤的打法。窦无心中一凛,迫得把护手钩往外一封,向左移了一步。这么一来,他把铁牌下压的劲道也就减了几分,给展伯承振剑一挥,格过一边。
展伯承见褚葆龄冒险攻敌,眉头一皱,说道:“龄姐,别和我抢!“他怕褚葆龄不肯听他的话,奋不顾身的便先抢上去,剑光霍霍,连环疾进,窦元给他杀了得火起,怒道:“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铁牌护身,遮拦得风雨不透,一柄护手钩俨似银蛇吐信,玉龙抖甲,迎、送、剪、扎、吞、吐、抽、撤,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惊霆骇电般的贴着他们的两道剑光飞舞。
但窦元虽然口出大言,要想杀伤他们二人还当真不易。展褚二人的剑法都是兼具正邪两派之长的第一流剑法,不过内力稍有不如而已,但两人配合得当,互相呼应,窦元无法各个击破,急切间也就奈何不了他们。
展伯承计划的那一套同归于尽的杀手,心须要有可乘之机才能使用的。在相持的局面之下,窦元也防御得非常严密,展伯承老是想迫他露出破绽,却一直未能如愿。正是:英雄儿女同心壮,敢凭双剑斗魔头。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